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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气氛使我已经郁结的情绪越发消沉,我感到孤独的小卢森伯爵也于数月前 要求回瑞典,参加作战。当我一人独处时,一种无名的恐怖扼着我的响喉。夜间我不 能成眠,我被恶梦纠缠着,每次我总梦见强·巴勃迪司单独骑着一匹马在战场上,一 堆一堆的坟莹,死马的尸体,炮弹落下后造成的巨坑,类似以前玛莉安堡路程中所见 到的。强·巴勃迪司骑着一匹白马,他身子向前倾斜着。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感 觉到他在呜咽,这时马忽然碰到一堆泥丘,他从马上坠下,从此不再起来。 这星期以来,巴黎谣言四起,人言纷纪。大家认为立勃锡克一役非常重要,胜负 在此一战。街头巷尾皆谈论此事。妇女们夜间不能成眠,只有祈祷。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马嘶声,起初我以为是在做梦。我看看钟,夜里四点半。我听 到轻轻敲门声,我坐直细听。很轻的敲门声,但是我知道我没听错,并且这不是梦。 我起身,彼上睡袍,走下楼。雨道里一片漆黑。这时又听到非常轻微的敲门声。 “谁在外面呀?” “范勒。” “卢森。” 我拉开门。在大门口灯笼下,我看见两个人影。 “你们从哪里来。……” “立勃锡克。”这是范勒。 “太子有消息给殿下。”这是卢森。 我回到甬道,震颤着把睡袍裹一裹紧。卢森摸索至烛台前,点上蜡烛。范勒已不 见,大约至马厩拴马去了。卢森穿着法国掷弹兵的外衣和帽子。 “瑞典军官穿着法国制服?”我道。 “我们军队尚未抵达法国,太子吩咐我穿这制服以免边界查询。”这时范勒已回 来。“我们日夜不停的骑着马,我们惨败了。”他脸上全是尘上,胡须满面。 “太子全面胜利,他自己风暴似的打下立勃锡克。当他进入立勃锡克时,拿破仑 闻风逃走了。”卢森兴奋地道。 “那么你为何未与逃亡的法军在一起,范勒上校?”我问。 “现在我是战犯,殿下。” “卢森的战犯?” 范勒面上掠过惨笑的阴影。“是的,但是瑞典王子不愿让我和战犯在一起。他命 我回到巴黎伺候殿下。直等到……” “直等到?” “真等到敌军进入巴黎。” 原来如此。“来吧,绅士们。我们到厨房,饮点咖啡。”我说。 范勒开了火炉,我摆上一壶咖啡。于是我们三人围桌等待。 “十月十六、十八日大战了两天。贝拿道特于十九日清晨占据了立勃锡克。”范 勒道。 “强·巴勃迪司身体健康吗?你看见他了吗?范勒!” “很好,殿下。但是他头发全部灰白了,夫人。” 这时咖啡已煮好,于是大家边喝边谈。 “太子与沙皇及奥皇共同研究策略。军队分成三组,一组攻,两组抄拿破仑后 路。真是伟大计划。可是太子说这是抄拿破仑的战术。”卢森滔滔不断他讲着。 我又加了些咖啡,这时已是清晨五点半钟了。 “那么太子看见你,他如何说?”我问。 卢森扭妮不安道:“说实话,太子看到我甚为恼怒,责我应该离开殿下。” “以后呢。” “太子占领了柏林,由柏林到格劳斯白伦。后来太子访问每一营,去向兵士们道 谢并慰问,我们在普鲁士帐篷前看到数千法国俘虏。太子看到他们,他意欲避开,但 回想之下,便骑马上前。他看着每一个俘虏的脸,吩咐部下善待他们。然后离去, 样子看上去非常疲慵。”卢森报告道。 这时我又斟了些咖啡,急问道:“后来呢。” “拿破仑曾说过撒克逊军队坚硬如铁,故而派他们对敌太子,太子进入帐篷,换 上游行礼服,紫罗兰色丝绒上衣,帽子上缀着白色鸵鸟羽毛,他骑上一匹白色的马, 往敌人方面骑去。撒克逊军队不发一弹。他们看到太子,大声呼唤“贝拿道特万 岁!”两千人马及四十尊人炮跟随着太子过来。奈将军只得向立勃锡克撤退。”卢森 道。 “我们军队撤退,因炮弹子弹不足。皇帝无法,只好放弃立勃锡克。”范勒解释 道。 范勒斟上少许咖啡说道:“法国俘虏经过贝拿道特面前时,我未预料到贝拿道特 看见我,他说,‘范勒,这里来’他问我为何来到军队,我说元帅夫人叫我到前线 的。他默然半晌向我说,既是战俘就派到巴黎伺候夫人吧。就这样我就来到这里 了。” 卢森伯爵接着道:”太子派我陪伴范勒上校同回巴黎保护夫人。” “皇帝怎么样。”’我问。 范勒耸耸肩膀:“看来他希望退守莱茵地区,倘若再败退,他将坚守,保卫巴 黎。” “大已亮了,绅士们,回房休息吧。”我说。 回到房中,我打开窗子,园里景色仍和昨天一样。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俄军、普鲁士军、瑞典军,以及奥军将会来到巴黎。整个世界将会有巨大的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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