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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皇帝发给每一个军团一面军旗。军旗竿头上是只金鹰,下面飘扬着蓝、 白、红三色国旗。皇帝吩咐说,军旗是不能落在敌人手中的。同时他又保证法国必会 得到更多的新胜利。 礼仪教师示意给元帅们,认为应该筹备一个盛大舞会,庆祝皇帝、皇后加冕。这 将成为空前未有的盛举,必须极尽堂皇。于是巴黎大歌剧院被征用作为舞会场所。 所有元帅夫人日来积极筹备,彼此互对宾客名单。蒙特尔教导我们如何向皇帝、 皇后敬礼,如何随侍他们进入舞厅。德白罗说,在元帅夫人中将选一位陪伴皇帝走向 皇座,同时元帅中亦须挑选一人陪同皇后。讨论结果,是麦雷元帅和贝提霭夫人被选 中。前看因是皇帝妹婿,后者是她年龄最长。 舞会那天午后,宝莉忽然带着二位男朋友来造访,一位是意大利小提琴家,另一 位是法国骑兵队上尉。她让他们坐在客厅里,自己则拉我上楼进入我的卧室。 “你猜哪个是我的爱人?”她一面笑着间,一面坐下。她头发上闪烁着金色发 粉,上面戴着一顶黑色小帽。耳朵上是一对闪烁钻墨绿的耳环。浅绿色丝绒裙子紧紧 裹着臀部,上面配着黑色短夹克。一双人工修过的眉毛仍象当年一样黑,眼睛仍烁 烁有光,使我联想到拿破仑的双眼。 “怎样,哪个是我的爱人?”她又问。我真的不知道。 “两个都是。”她得意地宣布。回头她注意到妆台上那只金首饰盒。 “谁送你这样一只没有美术思想的首饰盒,上面雕着那些可怕的皇家金鹰?”她 问。 “现在该轮到你猜了!”我答复道。宝莉皱皱肩,竭力搜索,突然喘息着道: “是否告诉我?是他!” “我有无比的光荣能得到君主的恩赐。”宝莉低低吹了一下口哨。“真想不到你 知道近来他正和一位紫色眼睛、长鼻子的宫女打得火热。”我不由自主地面红起来, “这不过是还马赛时一笔旧债而已。”宝莉伸出她满戴珠宝的手道:“当然,当 然,”她停顿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心思,又接着道:“妈妈昨天到了巴黎,她现在 住在我家里。我今天特地来请你设法帮助他们。” “帮助谁?”我莫明其妙地问。 “妈妈和拿破仑。”宝莉笑道,音调多少有点不自然。“我真心烦。拿破仑立意 要妈妈参加加冕典礼。你想一想妈妈是否是这种人,愿意参加盛大典礼,在家人面前 行礼等。你知道拿破仑这次对妈妈非常不满,认为她蓄意迟到不愿出席。他认为妈妈 不愿看到他得志。事实上,他内心渴望能见到她,所以黛丝蕾,请你想想办法把他 俩推在一起,象似巧合的。你明白吗,在一种场合,不需要任何礼节的相遇,你能作 这样一个布置吗?” “你的家庭真是莫明其妙!”我气愤地叫道。宝莉丝毫不为所动,一面修着指 甲,一面又继续道:“你知道,约瑟夫以后不会继承皇位。现在拿破仑已经过继路易 与皓坦丝的两个儿子为嗣子,这当然是约瑟芬的主意,因为他他们是她的外孙 呀。” “好吧,我设法在元帅舞会中,使波拿巴夫人与皇帝重聚,我会令玛莉通知波拿 巴夫人在那个包厢里见面。”我急急地截断宝莉道。 “你真可爱,欧仁妮,现在我安心了。” 她拿出一盒胭脂,小心地涂在嘴唇上。 “我想你刀那两位勇士必定等待得不耐烦了。”我道。宝莉站起来道:“你很 对,我该走了舞会相见,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点点头。 舞会开始了!小提琴播送出法国国歌。我挽着强·巴勃迪司手臂,徐徐由楼梯上 走下。一片衫裙牵悉悉声、刀剑叮档声,我们弯腰至地行大礼,皇帝皇后驾到。后面 跟随着许多高身材、将军服装的随从。皇后向大众点头。她的钻石冠冕闪烁作光。 麦雷弯腰向皇后行吻手礼。 “夫人,你好?”皇帝向肥胖的贝提霭元帅夫人道,但未等待她的回答,又转向 另一位元帅夫人道:“真高兴见到你,夫人。尼罗河绿色真配合你。你应该常穿这颜 色衣服。” “陛下太仁慈,太过奖了。”那位元帅夫人受宠若惊地答道,面颊上顿时飞上两 朵红云,同时,约瑟芬面上露着粉饰的笑容,垂问每一位元帅夫人,表示关切、亲 善。然后,麦雷伴着约瑟芬徐徐穿过舞厅,拿破仑与兴奋、紧张的贝提霭夫人跟随在 后面。一片衣衫沙沙声,贵夫人们的弯腰行大礼。约瑟芬不时停下,向她们说一两句 亲切的话,拿破仑多数只与绅士们交语。各省官员均纷纷来参加盛会。他询问他们关 于当地驻军情形。我心中焦急,不知如何诱他到十七号包厢里。我决定多给他几杯香 槟,然而--香槟传递了一圈,拿破仑并未喝酒,他立着与约瑟夫、泰勒郎谈话。 这时,我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红色方形的脸,我立刻认出他是谁,一只短 颈在上校的制服上。在那方形面容旁边。立着一位梳着浅黄色不入时发髻的夫人。于 是我设法穿过舞厅向上校方面走去,当我经过时,宾客恭敬的让开一条道路。我听到 他们耳语道:“贝拿道特元帅夫人!”军官们深深鞠躬,夫人们笑脸相迎。我向她们 回笑,一次又一次的笑下去,不停的笑,我的嘴笑的疼痛。这时我已走近上校。除了 他的发式和先前不同,此外,这些年来,他一点都没有改变。 “勒发勃上校,你还记得我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他。他身旁那古怪发髻的 妇人,慌忙鞠躬低声道:“元帅夫人。” “佛郎斯·克来雷的千金!”方脸同时惊叫起来。他们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不 知说什么是好。“我好久未回到马赛了。”我打破僵局他说。 “马赛是个小地方,夫人会感觉沉闷的。”上校夫人道。 “如果你希望调任别的地方,勒发勃上校……”我看看上校一对水汪汪的眼睛。 “你愿意在皇帝面前提一句吗?”上校夫人显然的非常兴奋。 “不,是向贝拿道特元帅去说!”我答道。 “我与你爸爸以前是老朋友。”上校喃喃地。这时音乐又起,是一曲波兰圆舞 曲。我急急离开上校夫妇,拎起裙子往皇帝方向走来。麦雷和朱莉第一个走下舞池, 给舞会揭幕。皇帝伴着贝提霭夫人。约瑟夫应是我的舞伴,他站在台边等候。看 见我,他低声生气责备我道:“黛丝蕾,你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约瑟夫仍生气地道: “你知道我一向不惯等候人的。” “请你露出笑容。”我也嗔怒道:“笑呀,你应该知道许多对眼睛在注意我们 呢。” 数支舞后,宾客纷纷离开舞池去用宵夜。拿破仑退至台后与杜罗克谈天。我由仆 役手中拿过两杯香槟走到皇帝面前,皇帝截断他的话,立刻转向我道:“夫人,我有 话和你说。”,“要不要一点饮料。”我问,手中摇着香槟杯。拿破仑与杜罗克接了 过去。 “夫人祝你康宁!”皇帝礼貌他说,眼睛由上至下的打量着我:“元帅夫人,我 曾告诉过你,你是多么美丽吗。” 杜罗克脸上立刻展开神秘的笑容,碰了一下靴子,说道:“如果陛下准许,我 ……” “杜罗克,去吧,好好地招待那班夫人们。”皇帝说完,咂开始在静默中衡量 我。嘴角徐徐展开了含蓄的微笑。 “陛下是否有话说?”我追问道,“我想十七号是最理想的地方。”拿破仑起初 认为自己听错了话,他向前倾斜少许,扬起眉,重复一遍道:”十七号包厢?” 我热烈地点点头。拿破仑回头看看四周,约瑟芬正被一帮夫人包围着,谈得起 劲。约瑟夫、路易、泰勒郎三人聚在一起。舞池中,制服与纱裙混合旋转。 “你认为适当吗?小欧仁妮!” “陛下,请不要误会我!” “但是,十七号包厢这不是很明显吗,是不是?”接着他道:“麦雷陪伴我们看 上去比较合宜。” 麦雷象其他侍从一样,整个晚上一直眼角不离皇帝左右。一招手,他立刻来到皇 帝面前。 “贝拿道特夫人和我想到一间包厢里去谈谈。领我去。”于是我们三人离开了大 厅,我们穿过人群,走近包厢。 “麦雷,谢谢你。”麦雷靴刺并立时玎当作响。接着消失不见了,拿破仑开始找 寻十七号包厢。 “陛下有话和我说,是否好消息?” “是的,我们已决定准许贝拿道特的请求,让他负责内政职务。明天他将被派为 汉诺威总督。我恭贺你,夫人,这是一个很重要很尊贵的职位。” “汉诺威!”我低声道。不知汉诺威到底在那里。“如果你到汉诺威看你的丈 夫,你将住进皇宫成为第一夫人。啊,有了,这里是十七号包厢!”我们离开厢门只 有数步的距离。“你先进去看看帘幔是否拉下。”拿破仑道。我开了门,随手把门带 上。我心中知道帘幔定早拉下。 “怎么样,孩子?”波拿巴夫人看见我进来,问道。 “他在外边,他不知道您在这里,皇太夫人。” “不必紧张,他不会砍下你的头的。”波拿巴夫人坚定地道。我心中暗想,当然 不会,但可能影响强·巴勃迪司的前程。我轻轻他说道:“我叫他进来,夫人。” “帘幔拉下了。”我走出包厢向拿破仑说道。我希图让他先进入厢内,但是他把 我推了进去。我靠墙立着等待他经过。波拿巴夫人立起身来。拿破仑立着脚,象似在 门口生了根,呆立在那里。外面正播送着纳华尔兹舞曲。 “亲爱的,你向你母亲说声晚安吗?”波拿巴夫人镇静地问。她迈前一步。我真 希望她稍微弯一弯腰,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拿破仑一动也不动。波拿巴夫人又向前了 一步。“母亲大人,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奇。”拿破仑道,仍僵立不动。 又走近了一步,现在波拿巴夫人正立在他面前。她微微低下头去亲他的面颊。不 顾宫庭仪式,我在皇帝身后擦过,故意推他一下,拿破仑很自然的倒在波拿巴夫人怀 中。“当我回到舞厅里,麦雷走了过来。“这么快就回来,夫人?”我莫名其妙的望 着他。麦雷又笑道: “我已告诉皇后说,贝拿道特元帅一定会高兴,如果皇后能分一点时间和他谈 谈。我又暗示贝拿道特元帅说,皇后甚盼能见到他。所以对于包厢里的事,他不会怀 疑,注意的。”“包厢里的事?你是什么意思,麦雷元帅!” 这时,大厅里忽然发出一阵惊奇的呼叫声,但麦雷并未注意。他又神秘的接着 道:“我意思说一个特殊的包厢,夫人与皇上去的那个包厢。” “哦,十七号包厢为什么不让贝拿道特和皇后知道十六号包厢里的事?整个舞厅 里的宾客现在全知道了。”听我说后,麦雷面上的尴尬样子令人发笑。他抬起头,向 宾客方面看去--他看见皇帝拉开十七号包厢帘幔,立在身旁的是波拿巴夫人,德白 罗示意乐队奏乐,接着是一阵嗡嗡低语声,然后是疯狂的鼓掌声。 “嘉罗琳并不知道她母亲在巴黎。”麦雷显然有点仓皇失措,看看我,不知如何 是好。 “我相信皇帝现在非常需要皇太夫人。”我沉思着说。 那晚我们跳舞,狂欢至天明。我和强·巴勃迪司跳华尔兹舞时,我问道:“汉诺 威在什么地方?” “在德国。”强·巴勃迪司忽然若有所悟地停下来,注视我的眼睛,问道:“真 的吗?”我点点头。“我要给他们看……”他自言自语的。“给谁看?看什么?”我 问。 “如何统治一个国家,我要给皇上看,我要给将军们看,尤其是将军们,汉诺威 人民会得到幸福。”强·巴勃迪司迅速的讲着。我知道他心中定是非常快乐,这些年 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愉快。汉诺威,在德国的汉诺威占据了强·巴勃迪司整个思 想领域,他忘记了法国。 “你将住进皇宫?”我问。 “当然这是最佳区域。” 忽然间,我心中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觉,“为什么?” “我头晕,强·巴勃迪司,我头晕!”我说。但强·巴勃迪司仍不顾一切的跳下 去。 强·巴勃迪司未去汉诺威以前,我要他发表勒发勃上校的巴黎新职位,让他负责 军队里制服、靴子、以及内衣等等。上校偕夫人双双来向我道谢。我高兴得热泪盈 眶,笑道:“波拿巴不是克来雷的婚姻好对象。” 上校扭促不安道:“你很对,元帅夫人,令尊如果在世,一定会选择贝拿道特元 帅的。” 当拿破仑看到勒发勃上校新职位时,他想了一想,失声大笑道:“负责管理制 服,内衣哈哈,这必定是贝拿道特夫人的主意!”这些话,当然是由麦雷口中传出来 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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