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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的幻梦终于实现,他登上宝座,成了法兰西大皇帝。所有波拿已家人皆封 为王子或公主,约瑟夫和朱莉已住进卢森堡宫。因为如果拿破仑无嗣子,那么约瑟夫 以后即为皇位继承人,“可怜的朱莉又只好住进她最怕的高耸皇宫里。费希叔叔早 已恢复进入教堂,披上紫色教袍。拿破仑准备请意大利教皇亲自来巴黎主持加冕典 礼。 莫罗将军被判充军,送至新大陆。可是拿破仑却仍重用贝拿道特,任他为陆军元 帅。现在全国共有十八位陆军元帅。虽然如此,他们的私生活及函件均暗中受监视。 今天是五月三十日。消息传来,教皇已来到巴黎,准备替拿破仑及约瑟芬加冕。 强·巴勃迪司向我大发脾气。我明白他是在忌妒拿破仑。今天午后,大家被传至 杜勒雷官预备加冕典礼。直到现在,我的头脑仍感混乱,同时对强·巴勃迪司的妒意 感到不安。我无法镇定自己烦乱的情绪,更不能安睡。故而我坐在强·巴勃迪司大书 桌前,前面堆着许多书籍和地图,开始写我的日记。强·巴勃迪司已外出好久,而我 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加冕典礼预期在两日后举行。近数月来,整个巴黎的兴趣集中在这未来大典上。 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只谈这件事。拿破仑说这将成为全世界最重要、最隆重的事件。 教皇已被诱说应允亲莅巴黎主持盛典。这给全世界一个事实的证明,尤其是让一班波 旁信徒知道,拿破仑是循合法仪式,在巴黎圣母院教堂里加冕并接受涂油盛礼。凡尔 赛宫的显贵曾彼此赌博,对教皇是否肯亲来巴黎猜议不休,多数人认为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却出乎意料之外。数天前,来了六位红衣主教,四位大主教,六位高级教士和 大队人马的医生、秘书、瑞士卫队及仆役等。最主要者是教皇普易司七世本人。 约瑟芬为接待上宾,在杜勤雷官特。设丰盛筵席。晚餐后尚有舞剧娱乐。不知却 触犯了教皇,他提前告辞。事后约瑟芬解释给费希叔叔说,她完全出于善意,反商弄 巧成拙。皇族家属已在枫丹白露或杜勒雷官预演加冕仪式,接到命令去杜勒雷集会。 到了杜勒雷,我们被领至约瑟芬的白色客厅里,这时波拿巴家属已早聚集在那里。 约瑟夫负责指挥加冕典礼,同时德白罗--礼仪教师在旁协助细节。他的助手 是那个可怕的蒙特尔,以前我的礼仪教师。 “现在 我们可以开始了吧。”约瑟芬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很特别, 肩上披着一块布,尚未缝好,代表加冕典礼的礼袍。我们弯腰向她行宫廷礼。 德白罗教师道:“朱莉公主,皓坦丝及三位皇姑,伊丽公主,宝莉公主,嘉罗琳 公主,提携皇后礼袍后幅。”十八位元帅夫人中只有十七位排队进行,因麦雷夫人嘉 罗琳公主系皇姑身分应列入提携礼袍队里。但问题是十七人为奇数,如果两人一队, 应如何分配,真是一件难题。” ”要我来帮助解决这项难题?”一个声音在我身后说道。我们回转身,立即弯腰 深深行宫廷大礼,原来是皇帝驾到。 “我提议七队领先。最后一队中,一位夫人捧着绣垫,上面放置皇冠;另一位夫 人的绣垫上放着戒指,再一位夫人单独捧着锦垫,放置皇后纱巾。这样岂不是既美 丽而又富有诗惫。”拿破仑道。 “陛下的建议真是天才的表现。”德白罗深深鞠躬到地,蒙特尔慌忙地跟着弯腰 深深行大礼。 “而且这位捧纱巾的夫人……”拿破仑目光向各位元帅夫人身上扫了一圈。我不 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不安,一种直觉使我预感到我会是那位不幸的第十六位夫人。我 不敢直视他,心中在祈祷--我不愿与别人两样,我不愿,我不要……。” “我们希望贝拿道特夫人担任这项任务。贝拿道特夫人穿着天蓝色的衣衫非常非 常的美丽。”拿破仑毫无慈悲地接着道。 “天蓝色不配合我。”我急急去抗议,突然想起在泰利安夫人家穿的那套天蓝色 衣衫 。 “必定要天蓝色。”皇帝说完走到房间端,他间德白罗道:“我要观看皇后加冕 仪式的预演。开始进行。”我们依照指示卒屋子里走了四圈。皇帝看了,认为满意, 方才离去,我们又弯腰行宫廷大礼。接着大家开始休息,“进茶点。”约瑟芬遣一个 宫女请我坐到她沙发旁,我靠近朱莉坐下,于是共饮香槟。我注意到这几个月来,约 瑟芬面容消瘦了不少,她那双涂着银色眼盖美丽的眼睛,越发显得比以前更大了,面 上脂粉,经过一个漫长而疲劳的下午,隐约露出微细的裂痕,嘴旁两道痕不知什么时 候开始加深。只有头上小圈、孩童式的发式,仍和平时一样,看上去年轻而自然。 这时约瑟夫忽然走出来立在面前。约瑟芬问道:“什么事?”“皇上请皇后立刻 到书房里去。”约瑟芬扬了扬眉:“又有什么新的难题,关于加冕的事吗?”约瑟夫 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教皇才让人通知我们说,他无法替皇后加冕。” 约瑟芬涂着口红的小嘴带着嘲弄的意味笑了笑。接着说道:“根据什么理由,我 们的神父拒绝呢?” 约瑟夫小心的向四周看着。“告诉我,这里只有朱莉公主和贝拿道特元帅夫人, 全是自己人,你不妨说好了。”约瑟芬道。 约瑟夫道:“因为,因为教皇认为皇上和皇后以前未在教堂举行婚礼。他不能替 皇上的妃嫔加冕。” “那么教皇由何处获悉皇上和我只举行了市民的婚礼?”约瑟芬冷静地问。 “这点我们尚需调查。” 约瑟芬凝视着手中的香槟杯出神:“那么皇上准备如何答复他呢。” “皇上可能要与教皇争执。”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约瑟芬微笑着立起身来,她把酒 杯递给约瑟夫,“我将与皇上研究一下。”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我们甚至要在教 堂再结一次婚。这样什么问题就没有了。”约瑟夫将杯子交给身边的仆役,飞奔的追 了出去。 “可怜的约瑟芬。她唯恐拿破仑和她离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朱莉看 看自己的手道。 我耸耸肩道:“拿碴仑不知他自己正扮演一出滑稽的喜剧。他联合采用查理曼大 帝加冕仪式和兰司教堂仪式,为给全世界一种暗示他在建立一个世袭的朝代。我不明 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他在约瑟夫前故世,那么约瑟夫即为世袭继承人,否则只 有路易及皓坦丝的儿子方能继位。” “他不应遗弃约瑟芬。她在他患难时结识了他,那时他穷得买不起一条象样的裤 子。现在她既是皇后又系教皇加冕,他不能随便与她离婚。此外他实在真心爱她。他 不能遗弃她。”朱莉激烈地道。 “不能吗?”我说,“他不能吗、相信我,拿破仑什么都会做得出的。”一阵衣 衫寨幸声,皇后回到屋子里。大家又深深的行宫廷礼。约瑟芬握着一杯香槟,向德白 罗道:“我们继续演习。”她走至我与朱莉面前,“今晚费希叔叔将悄悄地在教堂里 替我们地在教堂里替我们补行婚礼。你们看多特别!结婚九年现在又重举行一次。” 回家路程上,我心中暗暗决定,绝对不穿蓝色衣衫。明天我那玫瑰色衣服就做好 了。既然所有元帅夫人均穿玫瑰色,为什么我一人要穿蓝色,回到家,强·巴勃迪司 正在饭厅里等待。他看上去又疲倦,又饥饿。“为何这么迟才回家?”他责问我。 “我们练习游行。他们决定要我捧皇后的纱巾,一人独行在八队夫人后面。” 强·巴勃迪司沉思道:”我不希望你演一个特殊的角色。这一定是约瑟夫和德白 罗的主意,因为你是朱莉的妹妹。我不赞成。” 我叹气道:“约瑟夫和德白罗与此事无关。这是皇帝的主意。” 我真未想到强·巴勃迪司忽然勃然大怒。他差不多嘶叫起来:“你说什么?” “皇帝希望这样,我没办法呀。”我道。 “这太过分了:我的太太不能在全世界面前暴露。”强·迪司一面叫喊,一面将 酒杯玎档趋一声放在桌上。真未想到他会如此忿怒。 “为什么这样冲动呢?”我问。 “因为他们会指着你说,这位贝拿道特夫人原先是皇帝的未婚妻,他的初恋爱 人。皇帝仍对她恋恋不忘。他的小欧仁妮在加冕典礼担任特殊角色。现在仍和以往一 样,仍旧是惯的小欧仁妮。我将成了全巴黎的笑柄。” 这时我左右为难。我不知如何答复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强·巴勃迪司与拿破仑 间的关系是多么不自然。他的感情时常遭到伤害。他忍耐的期待着早日远调前方,可 以远离巴黎。可是拿破仑使他无限期的等待着。但我绝未料到今天他的情感会毫无保 留的崩溃,他会如此的忌妒。我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肩上道:“何必注意拿破仑 的玩笑呢,强·巴勃迪司。” 他推开我的手道:“你应该知道人言可畏。他们会说他对他的未婚妻仍旧情未 忘。但是我要告诉你,他早已不把以前的你放在心上。因为我是个男人,我知道得很 清楚。他喜欢现在的你,他又爱上了你。他希望使你快乐故而他……” “强·巴勃迪司。” 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前额道:“原谅我,这不是你的错:”这时弗南德进入,将 汤碗放在桌上。我们在沉默中坐到各人的位于上。强·巴勃迪司握着汤匙的手在抖颤 着。 “我决定不去参加加冕游行。我将睡在床上。我会说我有病。”我说。强·巴勃 迪司默然不答,晚餐后,他即外出。现在我一人坐在书桌旁边,心中在猜想是否拿破 仑真又爱上了我。那个漫长而令人回忆的晚上,我请求他赦免英杰安公爵。他对我 说:“除下你的帽子,夫人。”音调是那样温和,亲切。后来他又说:“欧仁妮-- 小欧仁妮。”我相信那天晚上,他想起许久以前,在马赛我们家园子里篱笆墙边,我 们所说的话;那些梦一般草原,天上星星是那样的接近。我仍旧不能相信,这个矮小 的拿破仑,会在两天后加冕成了法兰西大皇帝,我又回忆认识贝拿道特的那一段日 子。 餐厅里钟敲了十二下。强·巴勃迪司仍未回家。也许他去探访雷卡密艾夫人了, 因为他常提起她。朱莉艾·雷卡密艾夫人是一位非常富有的古老银行总裁的夫人。她 收藏大量书籍、刊物,出版的或者未出版的,她撞憬自己是灵感女神,终日斜靠在一 张睡榻上。她非常的美丽,因而许多要人显贵全倾慕她,但她不允许任何人去吻她, 甚至她自己的丈夫也甚少得到这份享受。强·巴勃迪司不时去与她谈论,研究书籍, 有时他尚带回一两本小说希望我阅读。因此我又恨她同时又钦佩她。 一点半了。拿破仑与约瑟芬大约已在杜勒雷小教堂里,悄悄地请费希叔叔替他们 补行婚礼了。我如何向强·巴勃迪司解释呢?我越解释会越增添他的烦恼。他不了解 我是拿破仑少年时代的一部分。一个人是不会忘记青春时代的。他自己可能不感觉, 但在潜意识里,这段回忆永远隐藏在某一个角落里。如果我穿着蓝色衣衫在加冕仪式 中游行,会使他联想到他青春时代。即使象拿破仑这样一个人也会珍惜这份回忆,其 实他这种爱的表现,对于我而言,只是将创伤药敷在早已平复的创口上。我决定明天 躺在床上,伪装生病,不去参加典礼。 我疲倦地伏在日记本上睡去。我感觉有人抱起我。我未睁开眼,我知道那个是 谁,因为那可恨的肩章又刮痛我的面颊。“你是和你的精神爱人在一起吗?我真不开 心广我睡意深浓的叽咕道。 “你错了。我在剧院,单独的一个人。我想静一静自己的情绪,小女孩。我遣走 车子,我走回家的。” “我实在很爱你,强·巴勃迪司。我决心不去参加加冕典礼。我会说是喉痛,发 烧。” “那么我会向皇上致歉。你知道,我的小女孩,我实在太爱你了,你听见了吗? 你是否睡着了。”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强·巴勃迪司,如果一个人将创伤药敷在早已痊愈的创口 上,你怎么说?” “我会说他是个大傻瓜,黛丝蕾!” “是吗?那么当今法兰西皇帝就是那个大傻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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