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射击阵地并对炮兵纵列作好必要的指示以后,拿破仑前往“国民议会炮垒”策划进攻马利博斯克炮台。他对将军们宣称:“明天或者最迟后天,你们将在土伦吃晚饭。”这句话立即成为大家谈话的题材。有些人希望事情真的如此,大部分人则不这样乐观,虽然大家为已经获得的胜利感到自豪。英国海军上将在获悉法军攻克“小直布罗陀”以后,立刻下令固守厄吉利特炮垒和巴拉吉耶炮垒,以便让他火速派出的援军能够登陆,并夺回“小直布罗陀”,因为这儿能决定他们停泊场的安危。为此,这位海军上将亲往土伦,要求派六千人登陆,夺回这座炮台。如果他们拿不回这座炮台,就必须在高出巴拉吉耶和厄吉利特的两座小山上挖好战壕,坚守八天到十天,以待援军到达。可是中午时候,他得悉三色旗已飘扬在巴拉吉耶和厄吉利特两座炮垒上空,联军只好重新上船。海军上将十分恐惧,深怕被封锁在停泊场里,急忙下令分舰队拔锚、张帆,冲出停泊场,改在海岸大炮射程之外的海面上巡逻。敌方军事会议正在这个时候召开,会议记录后来落到杜戈梅手里。把他们的这个记录和10月15日在奥利乌尔举行的法国军事会议的记录加以对照,杜戈梅发觉拿破仑早已预见一切。这位年老而勇敢的将军很愉快地谈起这件事情。真的,敌人会议记录就是这样写的:“会议询问炮兵军官和工兵军官:在大停泊场里有没有这样的地点,那里可以停泊舰队而不会受到巴拉吉耶和厄吉利特两炮垒的威胁。两个兵种的军官回答说,没有这样的地点。在舰队要离开土伦的情况下,它应当留下多少卫戍部队?他们可以固守多少时间呢?回答:需要一万八千人,他们最多可以守卫四十天,如果粮食足够的话。第三个问题:立即退出城市,把不能带走的一切烧掉是不是符合联军利益?军事会议一致主张放弃城市,因为不这样就会使留在土伦的卫戍部队没有机会退却,他们就会得不到增援,就会缺乏必需的物资;并且在两个礼拜左右就不得不投降,那时就会把兵工厂、船舰和一切设备完整无损地让给敌人。”
土伦流传着军事会议决定退出城市的消息。困惑和惊慌达到极点。居民完全不知道攻克“小直布罗陀”的事。他们只知道法军夜间对“小直布罗陀”展开了进攻,可是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这些人在期待拯救,他们用英国援军迅速抵达的幻想欺哄自己。他们已不得不开始想到抛弃家人,抛弃祖国!正在这个时候,军事会议下令炸毁波姆炮台和拉莫尔格炮台。波姆炮台是在17日夜间炸毁的。同夜,联军退出法朗炮台和马利博斯克炮台,以及鲁日、勃兰和圣卡特林等多面堡。18日,所有这些炮台及多面堡都被法军收复。
17日拂晓以前,在冲击“小直布罗陀”时,拉普阿普所部经过极其激烈的搏斗,攻克了法朗山并包围法朗炮台。在这次战斗中,奥委尔恩团的拉加尔普上校(后升师长,在远征意大利时阵亡)战功卓著。局势非常混乱,以致当军队知道炸毁波姆炮台的时候,却传说是由火药库偶然失火造成的。法军占领马利博斯克和土伦周围其他各炮台(只有拉莫尔格炮台仍在敌人手里)以后,于18日白天推进到土伦城下。城市整天遭到臼炮的轰击。
侥幸逃出停泊场的英西联合舰队只在停泊场范围以外航行。海上敌人的舢舨和小船纷纷向舰队方向驶去。它们不得不从法国炮垒旁边经过,其中有一些舢舨和相当多的船舶被击沉。
18日夜晚,人们从可怕的爆炸声中得悉火药总库被炸毁。在同一瞬间,军械库里就有四五处地方起火,半点钟以后,整个停泊场都被火焰包围起来。一会儿九艘法国主力舰和四艘巡洋舰也起火燃烧。地平线上方圆好几法里都好象埋葬在烈焰之中。火光把整个地区照耀得如同白昼。景象壮丽,但是极其可怕。拉莫尔格炮台在每一秒钟中都可能爆炸,可是害怕与城市失去联系的炮台守军在慌乱中竟来不及敷设地雷。当夜法军炮兵进入炮台。土伦充满恐怖的气氛。大半居民慌忙离城,留下的人害怕抢劫,都在家门口构筑防栅自卫。法军在炮垒前斜堤上排成战斗序列。
18日夜十点钟,切尔沃尼上校破开城门,带领二百名巡逻队入城。他们走遍了整个土伦市。到处是一片死寂。一大堆行李乱扔在港口里,那是匆忙逃难的居民来不及把它们带上船而丢下的。当时有谣言说,炸火药库的引火线已安好。法军派出巡逻兵来调查这一传说是否属实。接着派来守城的部队。海军军械库还显得非常混乱。八、九百名大船上的苦役犯正以极大的热忱从事灭火的工作。他们为法国建立了巨大的功劳;他们拒绝执行英国军官西得尼·斯密特要他们放火烧船和烧仓库的命令。这个英国军官由于马马虎虎地对待自己的职务,因此保全了军械库里一些极有价值的物资,共和国倒应当感谢他。拿破仑带领炮手们(炮手中还有工人)到达那儿。他们在几天之内终于把大火扑灭了,保全了军械库。舰队所受的损失相当大,但仍有大量的储备。所有的火药库除总库以外都救出来了。当初海军在叛变投敌时,停泊在土伦的有三十一艘战斗舰。其中四艘被用来输送五千名水兵去布勒斯特和罗希福尔,九艘被联军烧毁在停泊场,十三艘被解除武装搁在船坞里,联军劫走四艘,其中一艘在里窝那焚毁。大家担心联军会炸毁船坞和它的防水堤,可是他们在慌乱中竟没有来得及炸毁它们。被烧毁在停泊场的十三艘军舰和巡洋舰成了航行的障碍物。在以后八年或十年间,曾设法清除它们。最后,由那不勒斯的潜水员完成了这件事。他们下水锯开船舰骨架,再一块一块地取了出来。19日法军入城。在七十二小时以内,法军都在大雨和泥泞中行进。士兵们在城里干了许多违反军纪的事件,好象指挥官在围城时就应许了他们似的。总司令下令恢复市面秩序,宣布土伦一切财产归军部所有,并命令把私人仓库和无主房屋中所有一切都集中到中心仓库里。后来共和国拨出一部分作年俸奖给所有官兵,而将其余的一切没收归公。
从土伦逃出的人极多。那不勒斯的、英国的和西班牙的船舰都因载人过多,不得不在伊耶尔停泊场抛锚,并让逃亡分子上波克罗尔岛和列万特岛露宿。据说这批人总数达一万四千之多。
杜戈梅吩咐不要取下要塞和棱堡上面的白旗。这个计策迷惑了敌人许多输送物资的军舰和商船。攻克土伦后一个月之内,没有哪一天不缴获若干满载的敌船。有一艘英国巡洋舰业已在大塔楼附近靠岸。它带来好几百万现金。法国两个海军军官认定它已被俘获后,乘小艇驶近敌舰。他们登上甲板向船长宣布,巡洋舰已成为捕获品,应归他俩支配。船长把这两个大胆的人拘禁在船舱中,割断船索,没有遭受多大损失地就开航逃走了。12月底,有一天晚上,大约八点钟,拿破仑在海岸上发现了一艘驶近的英国小艇。艇上一位军官下艇后,问海军上将胡德勋爵的驻扎地在哪里。这个人原来是一艘漂亮的双桅军舰的舰长,军舰是来送紧急情报和报告援军抵达的消息的。结果该舰被掳获,紧急情报也被我军拆阅。
人民代表按照当时的法律成立革命法庭,可是所有的罪犯都已跟敌人逃跑了,决定留下的人都自认无罪。不过法庭还是逮捕了几个偶然来不及跟敌人逃跑的人,把他们处死,以惩罚他们所犯的罪行。可是,仅仅处死十个八个人,数目太少了,得采取足以代表时代精神的恐怖手段。于是宣布所有在英国人统治时期在军械库做过工的人,都必须到马尔索沃野地上集合,登记姓名。当局并且暗示:这样作是为了好重新接纳他们做工。差不多有二百名老工人、办事员和其他小职员信以为真,前往登记。他们登记了姓名,因此证实他们曾在英国人手下做过事情。革命法庭立刻在这个野地里把他们一概判处死刑。由长裤汉①和马赛人组成的一营兵被召到那儿,把这些人枪决。象这类的做法在当时是不需要解释理由的。但这是唯一的成批处决。说无论谁都是用霰弹打死的,那是不符合事实的。炮兵指挥官和正规军的炮手们没有参加这件事。革命军的炮手们在里昂都干过这种很可怕的事情。国民议会下令把土伦港改名为“山岳党港”,并指示要破坏土伦所有公共建筑物,只是舰队及民政机关所必需的建筑物除外。这道荒谬的命令开始在执行,但执行得极缓慢。只破坏了五六幢房子,过了若干时候又恢复了。
英国舰队在伊耶尔停泊场停泊了一个月或一个半月。土伦没有一门臼炮可以射到一千五百法尺以外,而英舰停泊地点则离海岸达二千四百法尺之远。当时如果土伦有几门“维兰特鲁”式臼炮或几门象后来使用的那种臼炮,敌舰就不可能停在伊耶尔停泊场里。最后,在波克罗尔和波尔特罗两炮台被炸毁后,敌人才逃往波尔托-费腊伊奥停泊场,那个地方住着许多从土伦逃出来的人。
在收复土伦的希望极少的时候收复土伦,这个消息在法国以及整个欧洲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12月25日,国民议会在全国举行庆祝。收复土伦成为1794年战事连续胜利的信号。不久,莱因方面军占领威森堡各线,解除了朗道之围②。杜戈梅带领一部分军队开往东比利牛斯山,因为多普将军在那儿尽做一些蠢事。另一部分军队开往旺代。大部分军队仍调回意大利方面军。杜戈梅曾叫拿破仑跟随他,但巴黎来了命令,叫拿破仑首先负责重新构筑地中海沿岸防御工事,特别是土伦的防御工事,然后前往意大利方面军担任炮兵指挥官。
拿破仑的声誉从这次围攻中奠定下来。所有的将军、人民代表、知道他在收复土伦以前三个月内在历次军事会议上所发表的意见的士兵们,以及一切亲眼看见他的活动的人,都预料到他以后会做出许多军事业绩来。他从这个时候起就已赢得了意大利方面军士兵们的信赖。杜戈梅在呈请授予拿破仑以旅长军衔时写给社会保安委员会的信中说:“请你们奖励并提升这位年轻人,因为如果不酬谢他,他也会靠自己而出人头地的。”杜戈梅在比利牛斯方面军里,再三谈到在土伦的自己手下的这位炮兵指挥官。他在后来由西班牙方面军调往意大利的将军们和军官们面前对拿破仑作了高度评价。他住在彼尔皮尼维恩的时候,也关心拿破仑,还打发通信员把自己获得胜利的消息告诉当时驻在尼斯的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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